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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道阿老噤語三天,我的內心反而沈寂下來。初始有很多疑問,但我發現其中有不少問題,我自己並沒有好好去思索應該怎麼問。而當我自己用心去思考時,很多問題並不需要問,我自己便可以解答。
譬如我想知道飄靈在哪裏出現,但這種問法簡直浪費彼此時間與精力。假如她出生在美國,我是否要飛過去?只為看一隻動物如何出生,未免也太不經濟。既然她是阿老的弟子,我應該直接問阿老,如果飄靈出現了,他願不願意帶她到我家作客,或者是通知我,讓我過去看她一看。又譬如我總在意著阿老敘述的經歷,細節的真實性,但如今想想,他真正的主題並不是在於那些細節,而在於他真正想呈現給我的道理。只要我捉住那個道理,其餘部分便顯得不再那麼重要,甚至我可以丟掉不去理會。他告訴我司馬遷的故事,並不是要批判司馬遷,而是想說明那些事蹟,有些相隔了幾百年之遙,所以某些事蹟以訛傳訛是有的。當然,一個專業的記錄者會一一考證事蹟來源的真實性,但「盡信書不如無書」。我們都太在意細節了,卻忽略了那個最重要的部分。這讓我們變得鑽牛角尖,容易為小事煩雜而看不開。
所以,今天我並沒有趕著想到他這邊來。既然他在實行噤語,應該是要讓我自己好好的看、好好的想、好好的聽。我來這邊好多天,卻沒有好好的與其他村民聊過,聽聽他們的抱負,看看孩子們小小年紀就懂得分擔家事的精練,觀察沒有很多物質享受下,仍能活得快樂的生活。我的心思完全投注在他身上,這是否會使我反而錯過了什麼?我走過那個織衣的老阿嬤身旁,並沒有看到她常年為家庭織衣,手指關節處長出厚繭的付出的美。我沒有看到那個背著重擔,透清早趕到附近十里外市集做買賣的男人堅毅的美。我經過赤陽下操作莊稼,臉上肌膚被曬得黝黑的婦人時,沒有看到她們親切招呼要我去他們家裏作客的熱誠的美。我發覺,很多人都有一兩項很好的品質,值得我去學習,去欣賞。
於是,這兩天我並沒有到阿老這邊。我開始學著以村民們為師,和他們一起喝酒聊天,體會不一樣的人情溫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