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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魚,為了自己的生存,會把自己的小孩吃掉。
另一些魚會將自己的小孩含在口中,妥善照顧,不過,他們卻會吃掉其他魚的小孩。
族群之內,族群與族群之間,總有一種表面上的相安。
往往因為生存與需要,互相殘害。
☆ ☆ ☆
這些事,一直在我的內在上演 。
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。
我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在。
☆ ☆ ☆
有些人熱衷海怪、美人魚等傳說。
而,說實在話,我自己也不清楚。
就像你的內在有什麼,只怕,你自己也說不明白。
常常,我覺得面對自己很煩。
於是,我學會常常跑到外面,與風、太陽、沙聊天說笑。
而當告別他們,再度回到孤獨的自己時,事情仍在。
一樣矛盾與複雜的情緒糾結,充塞內在。
而,我呈現在外面的自己,往往和內在的自己,大不相同。
所以,朋友們都認為我挺好。
☆ ☆ ☆
現在,只要我沈思,就會見到她。
她會告訴我,一些屬於表面層次的我,似是而非的東西。
我似懂非懂,不過,我漸漸又回到幼時,喜歡和她朝夕相處的自己。
我問她為什麼會在我的內在,因為她不像完全屬於我。
她不像我內在其他的個體,因為她看起來比我內在的其他個體還要光亮。也似乎比我懂得更多。
她說她亦是我的一部分,如此而已。
我有些困擾。問她為何有兩個我。
她反問我那麼那些魚怎麼說。因為那些魚也是我;我內在的一部份。
她說我內在有極為善良的一面,也有極為醜陋的一面。
而我不想面對自己的醜陋,所以我藉由與沙、風、太陽的談天說笑,以為可以忘記那個醜陋。
但事實是,我越是想避開那個醜陋,醜陋越是如影隨形的跟著我。
☆ ☆ ☆
我問她,如果每一隻魚都是我,為什麼他們要互相殘害?
「因為妳不愛自己。」她說。
……沈默很久後,
我告訴她,我不會再忽略每一個我。
☆ ☆ ☆
風很喜歡遊戲。
常在我沈思時,風會呼喚我「來玩」。
和風在一起,我總是覺得不安。
風快樂了,快樂到不了解有些行為的後果。
他會笑那些不懂得隨風起舞的人類,他們的驚慌失措。
當人類在海中因為巨風哀嚎時。風聽到他們的哀嚎聲,感覺很奇怪。
他說人類總不懂宇宙中總充滿著驚奇。
而生命的歡欣只給予認知驚奇的起舞者。
☆ ☆ ☆
當這種驚奇是伴隨著人類的哀嚎時,我總懷疑風的快樂。
他告訴我,即使有一天他會真正消失,他也會微笑的道再見。
我相信他。
我也自思,是不是我太多愁悵。
又或,是我自己認為,這世界沒有極度快樂。
☆ ☆ ☆
真正正視自己的內在,我整天哭泣。
以前我不敢正視自己,因為自己非常糟糕。
常常在深夜,我為糟糕的自己哭泣。
後來,隨著更多的人類消失在我懷裏。
我發現,我的行為和我的眼淚,就像那背對背,走在完全相反道路的兩個人。
我的眼淚也就哭完了。
在做糟糕的事情時,我掉不出眼淚。
有時,我望著蒼穹,看著天上的流星群。我望著望著,總呆了。
我渴盼再回到從前,那個會掉淚的自己。
☆ ☆ ☆
我問風,如何才能像他一樣,即使有一天離去,也會微笑的道再見。
他說我太多情緒,而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。
在他的眼裏,我極為不統一。我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,哪個才是虛假的自己。
我反問他:難道大家不是如此。
「不,每個小孩都是純淨到不留一絲雜質。」他說,「我只是選擇保有小孩的心境。」
☆ ☆ ☆
我問沙,他保有小孩的心境嗎?
他說:「當我和小孩在一起時,我是。
當我和塑陶的藝術家在一起時,我是。
當我和讚賞我的一切的人在一起時,我是。
但很少大人讓我有這種感覺。
他們規定他們的小孩,每天得幾點就上床,幾點起床,幾點吃飯,幾點做功課。
他們說,你得比別人更努力,才不會落於人後。
於是小孩長大後,都失去了那種心境。
他們很恐懼。
多半恐懼的基礎點是,以為自己會沒有食物可以賴以存活。
他們似乎忘了,所有的他們,都是由我所哺育。
大地有的是水果與動物。
每個人都可以來分一杯羹。
而我創造這一切的目的,只為同歡。」
☆ ☆ ☆
「然而那些大人仍是你,你內在的一部分。」我告訴沙。
「是我,也不是我。
是我。因為我知道,他們與我是一體。
不是我。因為他們不知道,他們在對自己做什麼。」
「你如何對應這麼多的自己?」
「很多時候我很放任,任他們引領我,改變我。
某個我被自己改變得很美。
但也有某個我,被自己百般摧殘。
這兩種品質與力量,一直在我內在較勁與拉扯。
而我所能做的,就是等待──
那些不認同我的自己,
經由恐懼的虛假,四處碰壁後,
終有一天,也會回歸愛。」
☆ ☆ ☆
沙的話語一直盈繞我耳際。
我想,我和沙一樣,都在等待。
等待所有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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